2005年12月15日,星期四(GSM+8 北京时间)
浙江法制报 > 第五版:副刊 改变文字大小:   | 打印 | 关闭 
寒风中的牵挂
王建人

  几乎就在一夜之间,北方强劲的冷空气打着尖锐可怖的唿哨快速南下,把弱不禁风的锦锈江南顿时刮得瑟瑟发抖。气温表上的水银柱从十来度一个跟斗跌进零下三度,电视上漂亮的气象小姐连续发出降温警报,还首次公布了感冒指数。渐近黄昏的太阳有气无力地任凭寒风肆虐,只能勉强抛洒些许斑斑驳驳的光热,给僵硬的大地涂上一层惨淡的白色。这是今年入冬以来,第一波来势汹汹所向披靡的西伯利亚寒风。
  我伫立在监室宽大明净的玻璃窗前,把双手交叉于胸,默默注视着剧烈变化着的外部世界,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灰蒙蒙的远方。我想此时此刻娇美的西子湖上定然见不到任何游船了;湖水随风激荡,定然在争先恐后地击打浅浅的湖岸;而环湖四周的万千柳条,定然像少女的长发吹得凌乱不堪;游人定然被赶跑了许多,只有同样疯狂的外来客甘愿忍受寒风的捉弄。是啊,连下雨落雪也美不胜收的西湖,在如此寒风的蹂躏下也难免花容失色。不过,我想杭州城里应该还会照样热热闹闹。圣诞在即,年关将近,大小商场肯定又挂满各种减价优惠的诱饵,吸引众多市民在人潮中推来挤去,呈现一派繁忙兴奋的景象。
  当然,无论西湖的冷还是杭城的热,现在都已经不在我的心上。寒风中我最牵挂的就是我的她——我的妻,此时此刻她又在做什么呢?我想她肯定不会去那个冷西湖吧。过去,我们住家近在湖畔却很少去逛西湖,除非来了至亲好友。我不在了以后,她是决没有这样的闲情了,更何况遇上这寒风刺骨的坏天气。那么,她会不会去城里凑热闹呢?我想也不会。我在的时候一般都是我从外面大包小包地买回家,她则能不出去尽量不出去。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自己出去东奔西跑买这买那,这全都是我的罪过!今天这么冷,还会有什么要紧事让她非顶着凛冽的寒风往外跑吗?虽然圣诞元旦春节接踵而至,可是一个人的世界里又有什么节日呢?所以我想,此时此刻她一定守在家里,哪里都不去的。
  啊,久违了的家自然特别特别的温暖,尤其在寒风呼啸不止的时候。她或许正在听音乐?看电视?翻杂志?玩电脑?也可能在与几位知心朋友喝茶聊天?不,我的第六感告诉我,她多半正在与八千公里外的儿子通电话。算起来,儿子那里现在正是清晨。我多想劝她不要太多占用儿子宝贵的晨间。然而,在这寒风越刮越猛烈的日子里,我又怎能忍心责怪她跟儿子多说些话呢?就让她倾诉个痛快吧,也好暂时忘却这该死的鬼天气。
  横扫一切的寒风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。我就这样长久地发着呆,冥冥中总觉得还应该有另一个更大的可能:此时此刻她或许正像我这样独自一人伫立在客厅的落地玻璃窗前,双手同样交叉着,默默遥望灰蒙蒙的前方,那正是我的所在。如果真是这样,我知道她一定在想此时此刻的我是不是也正在想着她,同时牵挂着寒风中的另一头。突然,我眼前的窗户变成一个巨大的屏幕,屏幕中的她正在凝视着我,深情忧郁的目光是那么的熟悉亲切,窗外寒风的唿哨这时成了凄美悠长的天籁之音。咫尺天涯,相顾无言,只一会儿竟模模糊糊什么也看不清楚了——我的双眼已经噙满泪水。
  啊,寒风中不尽的牵挂,我们谁也放不下。